¡Hola!

Catch-22:

*送给阿酸儿的生日贺礼XDD

*许久没写英西了，写起来大概有些奇怪？

*灵感来源于《常春的猎人》，不过其实基本上都是自己瞎编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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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1

在那里，厚实的云层连成一片，像是在灰色天空中缓慢移动的衰弱羊群。太阳隐匿起自己的行踪，只有发白的光芒现身，它们渗到弥漫着的薄雾当中，再慢慢溢开来。

牧雪人的厚实靴子踏上草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上次来到这个地方时降下的雪还未完全融化，他不知道这雪白的铺盖下面是否已经孕育出新的生命。

不过这也本不是我该管的事情就是了。

他将视线从雪堆上收回，用手指比出个圈，衔在口中，仰起头朝阴郁的天空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那哨声荡在空旷的草原之上。他知道林子里的幼鹿和冬眠中的灰熊也会听到，但他召唤的并不是它们，而是凝结在天空中的——瞧，那些家伙们来了。他看着从天空中缓缓降下的雪花，心满意足的将手缩回粗线毛衣。

木杖上系着的绫带在微风中扬起，沉寂的蓝色布料被雪水缓缓浸湿。

牧雪人在落着雪的天气里看不见远处的山峦，便只能赶在雪花掩盖起生命踪迹前，沿着动物的脚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冰凉的雪片落在半露在斗篷外的鼻尖上，迅速融化掉，渗进他的皮肤。那温度让他感到安心。他微微扯动着有些发麻的皮肤，又把手伸了出来，朝贴在掌心上的六角冰片哈了口气。

在启程的前刻，牧雪人从指缝当中看到了开在一片洁白之中的红色花朵——那色彩像火焰般燃烧在缄默之中，让他无法忽视。

啊。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情绪像是被拨动的琴弦，毫无自觉的颤动起来。

 

“你今年是不是来的早了些？”

 

牧雪人侧过脸，用未被斗篷遮挡住视线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他厚实的斗篷下只着了麻质的单衣，光着的脚掌深深地踏进雪堆，却并没有像常人那般被冻得通红。牧雪人能够看到对方裸露在外的纤细脚踝和一半肌肉结实的小腿。

年轻人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笑嘻嘻的咧开嘴角，唇瓣无声的一张一合。

“哦，停停停，我可不想听见你那样叫我。安东尼奥。”牧雪人皱眉摇了摇头。看他的口型就知道那家伙一定打算用拉丁语唤自己的名字。

被称为安东尼奥的年轻人像是被猜透心声般瞪大了祖母绿色的眼睛，随后便缩着肩膀在斗篷里无声的笑了起来。他向自己小跑过来，小麦色的脚掌踏着雪堆，所经之处冰雪开始融化，露出还未苏醒的草叶——反正它们马上就要重获新生。

他停在自己的跟前，乳白色的哈气就打在自己的脸颊上。“亚瑟。”这次他终于叫对，只不过用得是虚弱的气息，像鱼类在水中吐泡那般将名字吐露到发凉的空气之中。扬着灿烂笑容的家伙伸开手臂像是打算拥抱住最后徘徊在冬季里的冰凉空气。

“不能说话前就先省些力气啊，先生。”被唤了名字的牧雪人推开安东尼奥靠近自己的脸颊，犹豫了片刻，将他的指尖裹紧自己的双手。

只是后来，牧雪人意识到，安东尼奥的体温远比自己高得多，他根本不需要为对方取暖。亚瑟皱起眉头也呼出气息，然后安静地接受着对方落在自己眼睑上的温暖的吻。

 

他半眯着的眼睛看到安东尼奥的脚踝被嫩绿的新生枝芽缠绕着。

 

唤春神来了，在今年最后一场雪融化之前。

 

 

-C.02

他们很少会在所谓的工作时间见到彼此。

亚瑟叹了口气举起木杖，伸长手臂的动作让他的斗篷滑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用嘴唇亲吻着落下的雪花，然后咕哝着远古的咒文。再次睁开眼时，雪则已经停下。

“既然今年早来了就干脆再提前个几钟头，省得我多下了这场雪。”

他没有听见安东尼奥的回答，这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像是耳朵听惯了吵闹而无法忍受过度的安静。而那本聒噪的唤春神也像是因为不能言语而急躁着，难得的皱起了眉头，他开合着嘴唇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亚瑟知道对方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冬季的冰凉气息还未完全消散，春季还未完全苏醒。

唤春神的声音将会唤醒生命，但不是现在。

 

更何况即便听不到对方的回答，自己也能猜出个大概。无非是希望能够看到自己唤雪的样子罢了。同样的理由他在五年前就听到过一次，这么长时间，那个没有耐性的家伙竟也没有改变心意。

亚瑟暗忖着替安东尼奥将斗篷拉好，他本不想直视对方的眼睛，但若是连眼神的交流也做不到的话，对方大概会急得跳脚。

“你要跟我一起上山对吧？头别点得那么厉害，一次就够了，我知道的…别又在山路上瞎跑，我今年的最后一件工作还没有完成，可没有功夫替你收拾烂摊子。”

安东尼奥嘿嘿的傻笑着，温暖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融化了方才雪花留下的薄霜。

 

牧雪人已经记不得第一次与唤春神相见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在某个冰雪逐渐融化的时节，自己坐在河边的大石块上，裹着厚实斗篷数着远处奔跑而过的鹿群个数。安东尼奥出现在他的身后，用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向自己打着招呼，亲切的像是相识许久的老朋友。

“啊，你是新上任的牧雪人吗？”他终于用回通用的语言，绕过自己的身体，将脚掌踏进河水，“总听他们提起新来的家伙是个古板的小伙子，不过反正牧雪人们都是这个样子啦。俺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叫俺安东尼奥吧。你呢？告诉俺你的名字怎么样？”

亚瑟看着河面上的冰开始消融，河水像是被重新注入了力量涌动起来。河畔的草芽从雪堆中冒出来，吸收了雪水，花苞也露出头角。新的生命随着那年轻人的到来从寒冷和寂静中破土而出。他睁大眼睛有些惊讶，竟说不出任何话语。

“新来的牧雪人是个哑巴？”

安东尼奥的笑容和祖母绿色眼睛看得他心跳加速。不知道是因为被随便的判定为“哑巴”还是因为发现自己竟有些紧张的事实，亚瑟甚至有些羞愤。“亚瑟。”他生硬的回答着，“而且我不是个哑巴。”

 

老实承认，自己接管牧雪人这职位的时候，安东尼奥已经做了几百年的唤春神了。

亚瑟不知道对方是否也像自己这样从年老的上一代人手里接过守护自然季节的使命。他曾经试图去问其他和安东尼奥同届的耕花者或是吹笛人，但是那些人显然对唤春神的歌声和笑容更加感兴趣，而他的故事，他仍旧未能打听到。

 

 

-C.03

抬头望不见太阳，却仍旧能够意识到发白的天空在逐渐褪去蒙蒙一层光亮。云层染上更加浓重的色彩，夜神的星光纱巾也被它们罩了起来，被微风吹拂着，忽远忽近。

安东尼奥缩在古树裸露在外的树根上，他并不冷或是说他感觉不到寒冷，却还是蜷缩着身体，像是靠着炉火汲取热度的猫咪。

亚瑟静默的站在那里，看着对方被火把映得通红的脸颊。

唤春神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蜷缩着身体入眠，他应当头枕着幼鹿的身体，栖身于响遍树林的鸟鸣之中，像是童话结尾中那个拥有温暖笑容和温暖心脏的神秘人。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亚瑟也摸索着坐在树根之上。现在这木头里像是蕴藏着新生的心脏，咚咚咚，温暖如旭日。他摊开掌心，就着逐渐微弱的火光细细盯着自己手掌的纹路。弯曲或横亘的线条像是祈福的印记，将唤雪的力量埋进他生了层薄茧的手掌。

就是这力量，让安东尼奥变成现在这般。

 

还是方接替下这个职位的时候，牧雪人为了追赶上其他家伙，苦下功夫只为熟练掌握唤雪的能力——他需要让冰片听他的话，并让它们按照自己所想降下来，像是安东尼奥的歌声，能够轻而易举的唤醒沉睡的生灵。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也吃了不少苦头，但名为亚瑟的新任牧雪人也的的确确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年轻的牧雪人拥有无穷的力量。他曾认为这力量显示了他的强大，预示着他将有资格站在唤春神的身旁，嘲笑对方因见到大雪而露出的惊讶模样。亚瑟明白这一切是漫长冬季给予他的，并叫自己用漫天大雪和无尽的冰封来回报它。

然而看不到尽头的冬季却削减了唤春神的力量。

那段时间，世界似乎进入了寒冷的冰封时期，安东尼奥像是被困在厚重的玻璃壁外，无法用歌声唤醒被寒冷和黑暗包裹着的生灵，也无法将春天带进树林、草原和城镇。他只有在天气转暖的时刻才能够发出声音，歌声也变得沙哑——但即便如此，亚瑟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歌者会比安东尼奥更加出色。

 

“安东尼奥，怎么样，你见过比这还大的雪吗？”

“要俺说实话吗，几百年了，的确是头一次哇。”

“现在那些笑我不适格的家伙也该老实的闭上嘴了。春天，今年的春天恐怕要来的晚了吧？”

“……现在看来已经晚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咯。”

“我是不会介意多干点儿工的。倒是你这家伙，喉咙像是终于比前几年好转了些，要不要我再来几场雪让你这老家伙再养一阵子算了。”

“算了吧，亚瑟。春天还是会来的，俺不会放弃它的。”

 

“亚瑟，”他的耳边响起对方沙哑的声音，掺杂着夜间独有的低沉和磁性，对方又清了清嗓子，像是企图恢复自己的声音，“你发着呆想什么呢？”

“没什么。”亚瑟下意识的接口道，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眼睛扫过安东尼奥方才躺着的树根。火光之下，那里萌发着生命的迹象，草芽的清香弥漫在夜晚潮湿的空气之中，“只不过是你第一次看到大雪时的呆傻模样跑进脑袋里来罢了。”

 

 

-C.04

“说真的，安东尼奥你就不能让这家伙给我闭会儿嘴吗？”

“你又不讨厌罗宾，干吗叫他闭嘴？”安东尼奥的嗓音恢复了许多，却还带着嘶嘶的气息，他将斗篷摘下来，朝天空吹了个口哨，引过来唱着歌儿的知更鸟。

“叽叽喳喳吵得头疼。明明还没到春天呢，未免跑出来得太早了吧。”走在前面的人没有转过头来，而是装作不经意的放慢了脚步，像是等待树丫上的小家伙赶上他们。

『先生你可真是固执呀，过不了多久就该到了我们放声歌唱的季节啦，何必还计较现在呢。』罗宾——这只每年冬春交接都会最先飞出的知更鸟稳稳的落在唤春神的肩膀上，用他的坚硬的小嘴轻轻戳着对方小麦色的皮肤，送上敬意，『还是唤春神先生的身体暖和多了。』

“嫌冷就别现在跑出来啊。”

『我飞过树林的时候看到那里冒出了花朵和草叶就知道唤春神先生来啦，所以就忍不住赶过来了啊。』知更鸟抖了抖胸脯上的绒毛，在发凉的空气里捍卫起他对春天的向往。

“……安东尼奥这家伙有什么好看的。”亚瑟终于忍不住撇过头来，他抬起一边眉毛，看着走在后面的一人一鸟。安东尼奥光着的脚掌踏在山路上，把方才自己留下的冰霜溶解开来。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树林里的风景被切割成冬末与初春。

安东尼奥的清亮嗓音已经恢复，他知道春季即将到来。

 

『先生！怎么过了几百年你还是不愿意承认，』罗宾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像是犹豫了很久才慢慢靠近牧雪人，『树林里的大家伙都喜欢唤春神先生啊。啊，不，我想大概所有生灵都会是喜欢唤春神先生的吧！』

亚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听到安东尼奥咯咯的笑声，觉得着实气愤，却也找不到什么充分的理由来反驳知更鸟的话。的确如此，有谁会喜欢冰封的寒冷和无尽的黑夜？

 

他们喜欢他，他也是。

 

“亚瑟你别跟罗宾吵啦，快到山顶了不是吗，俺们陪你下完今年最后一场雪。”

亚瑟停了片刻，回过头去盯着安东尼奥的眼睛，那祖母绿的色彩和第一次见到他是一般明亮醇厚，即便是力量陷入低谷，或是如今得到了恢复，那色彩也并未改变丝毫。冬季衰弱了唤春神的力量，却始终没有掩盖冷冻住他的希望。亚瑟明白，这正是唤春神千年不死的原因。

“那你可别让那小家伙被冻死。”

他说着，沿着碎石爬过最后一段山路。牧雪人站在山顶，俯视着脚下清晨里一片肃穆的灰白色彩。

他面朝的树林和远野仍处于寒冷的冬季，还未融化的冰雪罩着树木，河流停止了涌动，生命在冰面下等待着重生；他的身后是微弱的歌声和嫩绿的色彩，还有静静站着的唤春神。

亚瑟抬起手，手指环成圆环衔在口中，仰头朝露出半截白色太阳的天空吹着长长的口哨，他几乎用尽体内的所有能量，只为让所有冰片在今年最后属于它们的时间里在空中起舞。他的脸被雪花覆盖着亲吻着，冰凉的触感顺着衣领流淌进皮肤。

“亚瑟。”

听到自己的名字，牧雪人侧头看向对方。安东尼奥已经将斗篷重新拉好，让罗宾躲进厚实的庇护所。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微微抬头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伸手抓住几片，却只能看着它们迅速融化，“其实，俺很喜欢雪，真的，尤其是你下的雪。”

 

牧雪人一时哽在原地，皱着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古怪的密语。“…你刚才说了拉丁语？”

“……抱歉俺以后再也不说第二遍了。”

 

安东尼奥终于放弃看着自己，径直走到了悬崖的边缘。

亚瑟松了口气，用手掌赌气的拍上跳得过快的心脏，他甩甩头，用木杖在原地敲了两下。那闷响在山谷里徘徊了两圈，又沿着广阔的平原传向四面八方——罗宾应着愉快的鸣叫了两声。那声音宣告着冬季的结束，以及，春季的到来。

站在悬崖边的安东尼奥回过头来看着自己，那眼神带着肯定与期颐，看着叫自己口干耳热。他解开斗篷，将它扔在盖着白色的石面上，然后张开双臂，朝着仿佛初霁的天空，仰着头唱起呼唤春季的歌声。

听了几百年这歌，牧雪人却依旧不知道这歌的意思以及安东尼奥用来歌咏的语言——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像是他闹不明白唤春神曾经的故事一般。

清亮的声音将希望送到远方的土地之上，他从安东尼奥的歌声里听到鸟鸣，听到风啸，听到河涌，也听到花开。他也像是得到了新生的力量一般，脸颊的皮肤不再发麻。温暖顺着血管涌进他的心脏，让它鼓动。

 

 

-C.05

牧雪人走到唤春神的身边，微微颔首盯着他的侧脸。

安东尼奥察觉到自己的气息，停下了歌声，咧开嘴角转过来抱住了自己。

“停停停，安东尼奥，斗篷，斗篷！你快把它拽下来了！”

“拽掉就拽掉啦，反正春天来了你也不用穿着这笨重家伙御寒。”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晃了晃手指，引着细枝条缠上自己的靴子，“交接仪式是不是还少了什么？”

亚瑟被问得脸颊发红，皱眉瞪着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安东尼奥，有些僵硬的抬起胳膊回应着对方的拥抱，犹豫了片刻，他靠了过去，吻上唤春神温暖的嘴唇。

 

冰凉融化在温暖之中。

 

“亚瑟，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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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